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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说一 其八 言穷箴 宋 · 周紫芝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二七、《太仓稊米集》卷四九
南方之豪,屋有二喙。
一鸣其凶,一告其祉。
他日,枭鸣而牛生其犊,鹊噪而妇丧其子。
主人曰:「嘻!
是祸福无凭,则将安用乎此」?
射以一矢而二鸟俱毙。
言无好莠,均己之累。
古人有言:「多言数穷,不如守中」。
彼呶呶以害其生者,又乌知默之为贵耶?
与许振叔显谟书1120年5月28日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二六、《梁溪集》卷一○八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沙县
某顿首,振叔知府显谟:尊兄专人来,特辱教赐,殊荷眷意。
窃审郡事多暇,为况甚休,尤慰瞻跂。
比日暑溽,伏惟台候万福。
某待罪贬所,托庇如昨。
征商之馀,日得观阅藏教,留心空门,以洗三十八年之非。
此外颇亦翻经史,弄笔砚,聊以自慰。
邑官为具舫搆阁,以尽一邑溪山之胜,时时登临,一觞一咏,有足乐者。
士人中有邓肃者,颇俊爽。
间与酬唱;
有邓觌者,其家好士,喜具盘馔;
有邓密者。
喜种花。
虽殊方绝域者,圃中色色有之,时以来供;
陈渐者,深于经术,议论渊源可听。
畴老修撰晚年留意内典,不为今之禅流莽荡,不可穷究。
戏论,家有园池,竹木森然,时得游从其间,清谈终日。
观此数事,岂复有流落之叹?
第亲年高矣,远去庭闱,未有归期,此怀何已!
异时傥蒙恩贷,得归养亲,当遂屏迹山林,以求素志,幅巾杖屦,同为惠山之游,以毕此生。
第恐振叔方为世缘挽留,未暇从我耳,如何?
吴元中近得书,趣尚可喜,昨过维扬,相会差款否?
何深之知比经从,去冬姑苏,邂逅虎邱,为一日之款,历落如故。
同时放逐,已有得宫祠者,非久可还否?
见素才得从官,便入鬼录。
人生如此,亦可观矣,虽有久近,竟亦何较?
今人但知营营以厚其生,初无一念以善其死,溘然之后,平日所耽恋者无一可得,而所造诸业随念现前,散入诸趣,可不惧耶?
用是益知空门真所依归者。
振叔留意于此久矣,顷虽款会,因循未能深叩所以,有可垂教,愿无吝焉。
近文四篇,谩资一笑。
正暑,切冀为时自重。
挥汗布此,殊不周谨。
五月二十八日,某顿首。
陈几叟主簿1128年10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三○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一四 创作地点:湖北省咸宁市崇阳县
某顿首,几叟主簿宣教执事:间违之久,每深驰情,冬寒,伏惟尊候胜常。
梁溪之别,忽忽五年,经历变故,皆典籍之所未尝有,此固平日之所深以为忧者,第不谓若此之遽,而又一身当之也。
靖康初见与诸季书,独不蒙枉教,意以仆在政府故。
及其谪云安,道筠、袁、长沙,留颇久,去吉为不远,亦不蒙一字之辱,窃致疑,恐有见鄙于朋旧者。
又思几叟相知素厚,设有未然,亦当有以教之,未应遽疏外也。
用是恐悚,莫知所以。
萧懋德来,辱书所以,开谕甚至,前疑顿释,乃知音问之疏,但以近世贵人待仆耳,此非所以望于几叟也。
某迂拙寡与,逢时艰难,进不能持危扶颠以济国家之急,退不能防患保身以为自安之计,力小任重,不自度量,过情之誉暴集,无实之毁随至,再奋再踬,几至于颠踣而无所容。
荷上覆照保全,使处于江湖善地,念恩省咎,以感以惭,夫复何道!
第世故方尔,天下所望如中立者,亦不过奉身而退,少伊欲餔其糟而啜其醨,一跌而殒,盖其难如此,可胜叹哉。
虽然,凡此皆天也,非人之所能为也。
追思了翁平生私忧过计之语,今日皆效,智如蓍龟,使人益叹仰耳。
见示《默堂箴》碑本,使得置之座右,愧感无已。
如仆者,动罹忧患,正坐不能默耳,又欲使之有言,其何辞以告?
辄拾了翁遗意作四绝句,以塞来命,愿勿以示人也。
萧懋德远见访,愧无以答其厚意。
风度夷旷,趣操端亮,不问而知其尝从了翁游也。
君子之泽,能入人深如此。
懋德云,几叟有欲相过意,果然,当作书张漕,令就提刑司求沿檄,幸见报也。
所欲言者,非面不尽。
正寒,千万良食自重,不宣。
某再拜。
陈渊几叟庐山宣和二年五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四六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三五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山川典卷一四○、雍正《江西通志》卷一三六、同治《南康府志》卷二一、同治《庐山志》卷一四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沙县
江南诸山,庐阜为最。
北枕九江,南据星子,奇峰秀岭,绵亘连络,不可名状,号为山林瑰伟绝特之观。
士夫有高世之趣者,多愿游焉。
政和癸巳之夏,予自豫章泛江之京口,道庐山下,便风顺流,日数百里,虽窃有愿游之志,而不果往。
昼卧舟中,仰望五老、香炉诸峰,巉然倚天,云烟出没,顷刻万态,意欣然乐之,自谓他日裹粮来游,以偿夙愿不难也。
迨今八年,薄宦羁束,愿莫之遂,临风抚心,每有遗恨。
几叟束装呼仆,不远千里而往游之,触隆暑,涉长道,不以为劳,其志岂特欲尽山林瑰伟绝特之观而已哉!
兹山之南有人焉,脩行如幻三摩钵提,历诸世故,备尝艰难,如梦如响,如光影,如空华。
其心安然,不为毁誉之所动摇;
其容渥然,不为穷困之所枯槁;
其视瞭然,久而益明;
其气完然,老而益壮。
几叟将往见之,为我致问无量居士少病少恼不?
起居轻利不?
世事可忍不?
云何脩菩萨道,云何行菩萨行?
愿得居士謦欬笔墨之馀,以作佛事,使初发心者多所饶益。
几叟归,其有以语我来。
若夫山林瑰伟绝特之观,幅巾杖履,逍遥徜徉,骋怀寓目,必有佳句,从而写之,当裒集次第,并以示我,使玩味讽绎,如亲游其间,以慰愿到未遂之心焉。
因为之序以识别。
宣和庚子仲夏十有一日昭武李某序。
了翁墨迹靖康二年四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五○、《梁溪集》卷一六二
政和乙未岁尚书郎谒告,迎亲霅溪,时了翁天台通州,与之相遇于姑苏
一再见,有忘年之契。
后四年,当宣和之初,余以左史论事谪沙阳了翁方居南康
其族人陈渊几叟往见之,余因寓书通慇勤,且以序送,并致意焉。
既而了翁答书,辞意恳恳,至举狄梁公及本朝李文靖王文正二公事业以相勉。
予窃怪公相期太过,非所敢当也。
又后七年,靖康改元岁次丙午,天子初内禅,金寇犯阙,余蒙异恩,自奉常不旬日擢参大政,实总军旅之事。
踰月寇退,宗社以安,四方敉宁,叨处枢辅,追感知己,恨公云亡,不及见也。
未几出使宣抚河北、河东两路,月馀而罢。
旋即窜贬,由建昌再谪川峡。
适盗据荆南,路梗,少留长沙,前京畿提刑王君以宁不知于何处得公答余书稿,独阙其首数句,示余,俾追思补亡。
慨念平生,为之流涕。
教授吴君致尧出公墨迹数帖求余跋。
开卷读之,凛然如对面而听其亹亹之言也。
吴君尝从公游,笃善好学,因录余书序及公所答书并以遗之,以答其意,且见公知余之厚云。
靖康二年四月三日武阳李纲谨跋。
寄赠集虚孟高士 宋末元初 · 方回
七言律诗 押东韵
天地春藏冻核中,时来蜂蝶鬨东风。
万端变化根无极,一寸灵明裹太空。
妙处千江分朗月,飘然六合点飞鸿。
守玄知默交龙虎,肯泥丹炉子午红。
张文潜(二)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○○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二
某启:屏居荒服,真无一物为信。
有桄榔方杖一枚,前此土人不知以为杖也。
勿诮微陋,收其远意尔。
荔枝正出林下,恣食亦一快也。
罗浮曾一游,每出劳人,不如闭户之有味也。
术不辍服。
无咎竟坐修造,不肖累之也,愧怍。
家有婢,能造酒,极佳,全似王晋卿家碧香,但乏可与饮者尔。
罗浮道士守安,虽朴野,养练有功,至行清苦,常欲济人,深可钦爱。
见邀之在此,又颇集医药,极有益也。
曾子开、陆农师俱不免,以知默定非智力所能避就也。
小儿承问,不欲令拜状烦览也。
默庵 北宋 · 释惠泉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六三
熙宁九年春,自杭之千顷移居是院,因其方丈缺尔。
遂辟半轩,结草庵于岩石之下,以为宴息之所。
是年十二月庵成,命名曰默,盖取摩竭掩室毗耶杜口之义也。
未几有客造余曰:「师之庵成矣,庵之义著矣,而师方且唠唠,萃徒侣,引游士,分灯而启暗,浚源而导深,谓其兴悲拯物,开蒙发蔽,则亦至矣,而名为默,其亦妄乎」?
余谓客曰:「子是知默而不知其所以默也。
子居,吾语汝
夫默者,佛祖之真猷,含灵之大本也。
本之正则处暄而常寂,本之缪则趣理而厌尘。
然喧寂正缪,虽名数繁,然皆不离吾之至默也。
西竺圣人佛者,应缘感物,金文玉句,殆不胜纪,而卒谓乎无说,盖明此也。
后之人暧昧斯道,谓语为语,而谓默为默,纵谓语默一体,而亦不知体为何物也。
徒愤心口,蹈之而不详,用之而不辨,扬扬然自以为得,复曰彼默传者,断空绝言而已矣。
吾佛之道岂然哉?
于戏,是岂识吾佛之道也?
余学乎默者,于默也,安能尽之?
今是庵而且名之者,盖思古人之不可以跂及也,而亦有所惊也」。
客去复为歌曰:
庵之基兮不崩而不骞,庵之形兮似月而孤圆。
上无其际兮,傍无其边。
中无其极兮,下亦如然。
斯古今兮,未闻其变迁,西来之人兮,强谓其相传。
嗟余之不敏兮,实亦绍焉。
念道之将坠兮,欲扶危而持颠。
彼昏者何知兮,乃拘空而滞偏。
弃旃檀古干兮,慕蝼蚁之腥膻。
还乡路绝兮,嗟荆棘之参天。
空华易落兮,悲短景之难延。
昔人不偶兮,亦梁逐而魏还。
顾余之微兮,今复何言?
结茅宴处兮,其乐阗阗。
朝昏兀兀兮,饥餐而困眠。
九年冷坐兮,斯人可怜。
鲁祖面壁兮,藩篱未坚。
谂老败军兮,徒展戈鋋。
三斗山茶兮,聊思共煎。
伊人不来兮,吾意日县。
伊人既至兮,凝寂异喧,喧之至理兮,乃默之源。
吾无已兮,为若重宣。
松风之𩘷𩘷兮,严溜溅溅。
峰峦之𡷾崒兮,浮黛而凝烟。
竹窗皎皎兮,桂魄而霄穿。
几席英英兮,白云而昼联。
春夏兮层飔,与百华而斗妍。
秋冬兮拥炉,视黄叶之翩翩。
斯物物兮,举妙以谈玄。
伊迷徒兮,刚欲而弃捐。
全体见成兮,不劳雕镌。
忽尔回光兮,乃圣乃贤。
真风既复兮,舍罤而忘筌。
野老歌吟兮,幸斯言之未愆。
熙微幽径兮,苏駮苔缠。
此处同归兮,千年万年。
劫火洞然兮,此不可然。
重阁之后兮,寒山之前。
按:《嘉泰普灯录》卷三○,续藏经第二编乙第一○套第二册。
龟山先生杨博士1111年7月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五、《栟榈集》卷一四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六、乾隆《延平府志》卷四○、同治《沙县志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
乡侄邓某谨裁书上提宫博士先生阁下:嗟乎!
世人学者急于爵禄之奉,缀缉腐语以追时好,凡不可以取青紫者,无复给视。
穷年兀兀,老死章句,识者悲之。
至于卓荦瑰奇之士,未始数数于此者,则必箕踞高吟,游心景物,收拾天地精英,以实锦囊,直鄙时辈为嘈嘈蝇蚋,若不可与之言者。
殆不知画饼象龙,均于无用,又乌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哉?
幸而有知读圣人之书,而求其所以言者,不得于经则必求于世儒之说。
即世儒之说而求之,其亲见异闻,往往出人意表,恍惚变化,不可捕捉。
凡所言者皆人之所不可言,凡所行者皆人之所不可行,悉心竭力,莫知所归,则又将去而之佛、老矣。
呜呼,道之不明,真学者之不幸也!
于众人不幸之中,若天与之幸者,得游于令婿知默之门。
虽驽钝之质不能窥测其涯涘,然窃尝闻之,知默之言得于先生
先生之学非有瑰伟俶诡之论,乔诘卓鸷之节,以耸世俗之观听;
独于行止疾徐而知尧舜之道,于不为已甚而得孔子之心。
其所言者,人皆可言也;
其所行者,人皆可行也。
之心于是知所向,之力于是知可以勉矣。
盖亦尝因其可言者,以思其所未能言;
因其所可行者,以思其所未能行。
时见先生卓然不可企及,向风之行,愿识之志,往往参前倚衡,如或见之。
先生去而家于毗陵,徘徊乡郡适在此,幸可以瞻拜屦舄,此所以辄布区区之诚,仰干将命,初不知其才之可进与否也。
仪封人将见孔子,曰:「君子之至于斯也,吾未尝不得见也」。
古之人其乐见君子也如此。
仪封人之贤否,虽不可知,而其姓字且不见于《论语》,则亦必其无大过人者。
虽不肖,不足以望君子之尘,至其乐见君子之心,于仪封人若无甚愧,不识先生肯与之一见否?
干冒威严,惶惧之至。
默堂先生文集序1178年10月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○、《诚斋集》卷七九、《默堂先生文集》卷首、《两宋名贤小集》卷二○八、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三八 创作地点:江苏省常州市
予来毗陵之数月,欲于事外阴求是邦之良士,未暇也。
一日,有秀才陈生簬者来谒予,貌甚野,气甚静,予固异之。
坐之而扣其挟,则吃吃言伊川之学,予益怪焉。
盖是学也,今之大夫久矣其讳谈也,不惟大夫也,今之士亦然,而生独不然,其不可怪也乎?
问之,盖默堂先生陈公之子也。
然则其不讳谈也,又奚怪焉?
盖昔者道学之正统八传而至孔子,若颜子、曾子则见而传之,若子思、孟子则闻而传之。
统之至于孟子也,其前无绝,其后无嗣,嗣千有馀岁之绝者,不在伊川乎?
其学以天理为宗,以致知为力,以仁为寤,以敬为守,以诚为归,旷乎圣门之孔迩,忽乎斯道之来前也。
一时之士从之学者岂少也?
得之者谢氏而止耳,游氏而止耳,杨氏而止耳。
默堂先生,杨氏之高弟也,且亲焉。
吾闻其人矣,吾仰其风矣,未见其书也。
问诸簬,则有文集若干卷。
就求而观之,其辞质而达,其意坦而远,其气畅而幽。
至于立朝廷,言责,正君心,排权臣,蹇蹇不折也,是岂今之所谓文哉!
盖道学之充乎其中而溢乎其外,形乎其躬而声乎其言者欤!
既归其书于簬,而簬请序于予。
予谢曰:先生此书,岂以序之作不作而为传不传哉!
序或不可以废也,亦其人而后可也。
如予者,岂所谓其人乎?
然士之骛于文也,至于今亦极矣。
文弥工,道弥邈,极甚反,其不待于先生此书乎?
序此书,予不知其可也,一言以谂学者,予不知其不可也。
先生讳渊字几叟
尝为正言,终官宗正少卿南剑人了翁之犹子云
年月日,杨万里序。
龟山先生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五
龟山先生陈几叟书。
如云「汉阳命下,登州不即遣,乃覆奏俟命」,「圣恩宽大,州郡乃尔,然还不还皆天也」,此为陈了翁发也。
圣恩宽大,州郡岂不知之?
然宁敢于违诏而不敢于违奸臣,是以复奏也。
使有谪命,必不覆奏矣。
嘻,其时何如哉!
按:《诚斋集》卷一○○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默堂先生 南宋 · 杨万里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五
默堂先生与其弟朝宗书,论其友程、王二学之是非,谓自古及今,唯有一是。
大哉言乎!
至谓王氏祸天下之罪,虽世无孔、孟,亦不免圣代之诛。
或曰,世无孔、孟,则默堂何据而诛王氏乎?
曰人心而已矣。
然则不必孔、孟乎?
曰孔、孟,人心而已矣。
按:《诚斋集》卷一○○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和甫数本于周翰喜而作诗和之1084年 北宋 · 黄庭坚
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:山东省济南市商河县
初侯一亩宫,风雨到卧席。
前日筑短垣,昨日始封植。
平生岁寒心,乐见岁寒色。
翩翩佳公子,为致一窗碧。
忆公来相居,筮吉龟墨食。
人言陋如何,我自适其适。
白眼对俗徒,醉帽坐敧侧。
人知爱酒耳,不解心得得
阿堵绝往还,此君是宾客
清风吹月来,欢甚齿折屐
有节似见圣,无言谅知默
数回长者车,犹恨地未僻。
阴雨打叶时,曲肱自宴息。
心游万物初,何处寻辙迹。
从来修竹林,乃是逸民国。
朱元晦(八 绍兴三十年七月 宋 · 李侗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六五、《李延平先生文集》卷二
某自少时从罗先生学问,彼时全不涉世故,未有所入,闻先生之言,便能用心静处寻求。
至今淟汩忧患,磨灭甚矣。
四五十年间,每遇情意不可堪处,即猛省提掇,以故初心未尝忘废。
非不用力,而迄于今更无进步处。
常窃静坐思之,疑于持守及日用尽有未合处,或更有关键,未能融释也。
向来尝与丈言语间稍无间,因得一次举此意质之,渠乃以释氏之语来相淘,终有纤巧打讹处,不是吾儒气味。
旨意大段各别,当俟他日相见剧论可知。
大率今人与古人学殊不同。
如孔门弟子群居终日相切磨,又有夫子为之依归,日用间相观感而化者甚多,恐于融释而脱落处,非言说可及也;
不然,子贡何以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耶?
元晦更潜心于此,勿以老迈为戒而怠于此道,乃望。
承欲秋凉一来,又不知傔侍下别无人,可以释然一来否?
只为往来月十日事疑亦可矣,但亦须处得老人情意帖帖无碍乃佳尔。
所云见语录中有「仁者浑然与物同体」一句,即认得《西铭》意旨。
所见路脉甚正,宜以是推广求之。
然要见一视同仁气象却不难,须是理会分殊,虽毫发不可失,方是儒者气象。
又云:「因看『必有事焉而勿正,心勿忘,勿助长』数句,偶见全在日用间非著意非不著意处,才有毫发私意,更没交涉」。
此意亦好,但未知用处却如何,须吃紧理会这里始得。
某曩时传得吕与叔《中庸解》甚详,当时陈几叟罗先生门皆以此文字说得浸灌浃洽,比之龟山解,却似枯燥。
晚学未敢论此。
今此本为相知借去,亡之已久,但尚记得一段云:「谓之有物,则不得于言;
谓之无物,则必有事焉。
不得于言者,视之不见,听之不闻,无声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。
必有事焉者,莫见乎隐,莫显乎微,体物而不可遗者也」。
学者见乎此,则庶乎能择乎中庸,而执之隐微之间,不可求之于耳目,不可道之于言语。
然有所谓昭昭而不可欺、感之而能应者,正惟虚心以求之,则庶乎见之。
又据孟子说必有事焉至于助长不耘之意,皆似是言道体处,来谕乃体认出来,学者正要如此。
但未知用如何,吻合浑然,体用无间乃是;
不然,非著意非不著意,溟溟涬涬,疑未然也。
某尝谓进步不得者,髣髴多是如此类窒碍。
更望思索,他日熟论。
须见到心广体胖,遇事一一洒落处,方是道理,不尔只是说也。
又云:「『便是日月至焉气象』一段,某之意,只谓能存养者积久亦可至此,若比之不违气象,又迥然别也」。
今之学者虽能存养,知有此理,然旦昼之间一有懈焉,遇事应接举处,不觉打发机械,即离间而差矣。
惟存养熟,理道明,习气渐尔销铄,道理油然而生,然后可进亦不易也。
来谕以谓能存养者无时不在,不止日月至焉,若如此时,却似轻看了也,如何?
承谕心与气合,及所注小字,意若逐一理会心与气即不可。
某鄙意止是形容到此,解会融释,不如此,不见所谓气、所谓心浑然一体流浃也。
到此田地,若更分别那个是心,那个是气,即劳攘尔。
不知可以如此否?
不然,即成语病无疑。
若更非是,无惜劲论,吾侪正要如此。
录示明道二绝句,便是吟风弄月,有「吾与点也」之气味。
某尚疑此诗,若是初见周茂叔归时之句即可,此后所发之语,恐又不然也。
二苏《语》、《孟》说尽有好处,盖渠聪明过人,天地间理道不过只是如此,有时见到,皆渠聪明之发也。
但见到处却有病,学者若要穷理,亦不可不论,某所谓尽有商议者谓此尔。
如来谕云「说养气处皆颠倒了」,渠本无渊源,自应如此也。
然得惠此本,所警多矣。
某兀坐于此,朝夕无一事,若可以一来甚佳。
致千万意如此,然又不敢必觊,恐侍旁乏人,老人或不乐,即未可,更须于此审处之。
某寻常处事,每值情意迫切处,即以轻重本末处之,似少悔吝,愿于出处间更体此意。
与六四弟(子长) 南宋 · 方大琮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九○、《铁庵集》卷二五
某昨在部门,职闲无事,辱贻书,即报去;
比再施,则移领扈籍矣。
一月之内,仓储出纳之日几半之,疲于奔命,始识世所谓「走司农」之称。
偶今日宿祠宫,外尘不至,取来书作答,诵其言,则曰仕而至于上荣其先,下庇其宗,是亦足矣。
嘻,仕之义谓何?
曾是以谓足乎?
先茔燎副曾劳远贲宗人胄牒,同议选行所指在是,停思良久。
以外物言之,则有知足不啻足之说;
以无待于外者言之,则足乎己者之未易到,顾所当勉者学。
今之立班行者皆沛乎充满,可以备问,可以决疑,可以润色皇猷,可以模范士林,无往而不足于用,其高者犹谓此非学之大意也,而况外物之足云乎?
若曰燎数封之黄,牒数人之试,使子长为之,必不自以为足。
立身以显其亲,以及其宗,殆子长触其端以听读者之自悟,非文意之不完也。
某闰初尝寓书,为胪唱魁擢之祝,暨榜到乃仅入等。
苏公尝谓恩榜得官,例皆垂老,布在州县,何尝见一人能自奋励,有闻于时。
坡二十高科,不识场屋辛苦,故有此不通之论。
了斋谓瑶华事惟一特科能言之,正科所不及,惜坡不见之。
陈默堂繇言坡登卿列,风节最高,非奋励有闻乎?
使坡见之,则无此论矣。
吾弟今对,必有自靖自献者,他日所望以奋励者。
策问延平人才 南宋 · 方大琮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○○、《铁庵集》卷二九
问:延平山川秀出七闽,其英伟雄杰之气,物之所不能得者,而人才产焉。
宝气之精盘礴于此区,储英毓灵盖千百年,而稽之前史,未闻有以姓名通上国者。
以为远而不能自达耶?
曲江九龄、日南公辅不加近也。
史称闽越地肥衍,有山泉禽鱼之乐,虽有长才秀民,不肯北宦,岂其怀才抱艺,沉伏而不出耶?
常衮使闽,延见诸生,诵书作文,闽士有相踵擢第者,而此邦无闻。
五季间,有号唐五经者始教授其徒,人知向学。
是则此邦士风之朴久矣。
国家诗书之教洋溢海圻,矧衣冠礼乐,号为中州,此固逢掖章甫之徒洗濯自见之秋,虽欲勿用,明时其舍诸?
载考图志,自太平兴国以迄于今,垂三百年,英才伟人磊落层出。
援引传说,取重淳夫王端字道源。)学师荀、孟,见知图南廖执象。),则讲学中未常无人也。
古文二轴,古灵称赏(危迪简即迪道。),试策翰苑,东坡击节廖正一。),则文章中未常无人也。
有耿介自守,不肯访金陵于私舍者林积。),有调官阙下,以尝被赵清献之荐,不肯一谒者(危迪简。),其静退为何如!
有抱忠履正,不登蔡氏之门者廖刚。),有不窜章表,宁咈章子厚之意者邓棐字元孚。),其志尚为何如!
茂才异等,再诏应选龚懋君美。)
词学兼茂,棣萼相辉(曾辅字戴德,曾中字□德。)
力学属文,以贤良荐张哿字安时。)
养高博学,以隐逸召吴仪字国华。)
胪传首唱,盛事也,出冕旒之亲擢者为尤荣黄裳。)
舍选赐第,常格也,被殿陛之宣谕者未易得(叶唐稷。)
进诗规讽,召对便殿(邓采。),非出于布衣乎?
正色言路,抵诽王氏陈渊几叟。),非拔于特科乎?
又况伦亚相望于百馀年间,异人辈出,方兴而未艾也。
夫向者皆安在,而今乃倾囷倒廪,罗列而并进耶?
其显伏盛衰亦自有时耶?
其间亦有优劣醇疵可议乎否也?
虽然,有一国之善士,有天下之善士,犹未以为足也,则奋乎百世之上,而百世之下闻者兴起,独无若人乎?
龟山先生以道学名,发明伊洛之蕴,抽关启钥,为世指南;
了斋先生以气节著,指斥奸臣之恶,流离羁穷,滨死不屈。
夷狄闻其名,不独中国也;
千载慕其风,不独当世也。
蕞尔山郡,而百世师出焉,不知天地之间气沉积勃郁者几百年而后生斯人也。
视前诸公,殆如繁星丽天,而芒寒色正者五行而已。
山川犹昔,风景不殊龟山之道传之豫章,又传之李氏,今则属之谁与?
了翁之节不坠于其子,今则有其志者谁欤?
员冠方屦,訚然庠序,源流相接,不可厚诬以无人,将涵养之未至欤?
或韬藏而自将欤?
否则穷遁乎嵁岩丘壑之下,而不肯自见于城阙欤?
二先生亦尝自科举中来,学校岂不足以浼之欤?
将广搜博访而求之以所闻知欤?
尝怪了斋《责沈》一篇以不识明道为寡陋之愧,犹有可诿,与龟山生同时,居同郡,流谪合浦始通书问,盖晚而相知。
窃意人物参错,虽其徒不能自知,而使其入境问贤者又何从而知之?
元祐间了斋里居,荐二吴于郡侯,曰境内有二贤士吴熙字季明吴仪字国华。)郡侯释菜之馀,邀请讲经,诸生列听,美以诗歌,荐以遗逸,真一时伟事也。
今贤侯崇重学校,搜访人才,了斋,其荐达亦可信乎?
既得其人,亦可延置学校,以为诸生劝乎?
亦可以荐于朝乎?
诸君有志前修久矣,将何择焉?
毋荒于嬉,毋毁于随,挺挺然自拔于流俗者,则学校之光也。
晏元献出判西京范文正摄教西监,晏公问以人物,范以二举子对,则富文忠、张文定也。
问答之顷,四相萃焉,猗欤盛哉!
贤侯将有问焉,则何以对?
诸君其勉之!
尚书郎金紫光禄大夫毕从古行状(代陈知默撰) 北宋 · 毕仲游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四○三、《西台集》卷一六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二○二○四
毕氏之先有名憬,仕司卫少卿
憬生构与栩。
构为吏部尚书卒谥曰景公
栩为酆王府司马
构生炕,天宝中仕至广平太守,拒安禄山被害。
炕生坰与增。
坰为王屋尉,增为河北从事
坰生镐、鉟、銶、锐四子,皆不仕。
而酆王府司马栩之子凌,为汾州长史
凌生匀,为协律郎
匀生諴,懿宗时丞相
景公之四世孙叔文,仕为左金吾卫长史
叔文生桢,为振武天德营田判官
桢生宗昱,为云州云中
是时毕氏居代州已数世矣。
宗昱生球,当唐僖、昭时,不仕,脱身游京师
黄巢京师,掠属军,军中劫使为将。
球不肯为黄巢用,遇敌不战,而衣冠子弟且为护送。
既出关,即逃归。
因庐墓七年不出,号为处士
处士义林义林亦不仕。
扈彦珂微时与义林游,及汉高祖起,彦珂言于高祖,荐义林为滑卫支使,迁鄜州书记
义林不乐,弃官而去。
丞相范质复荐义林周世宗观城,卒于观城
士安士安三岁亡其母,后母祝夫人载士安入居澶州,以澶人无可与子游者,闻郑多长者,即从郑,得杨璞、苏利用、王嘏、韩丕、王延之、刘锡、韦文化七人与士安游。
士安遂成人,太宗时进士最上第,仕至翰林学士真宗时丞相
真宗用人多矣,而专以士安为有德行,屡称之。
丞相一年薨,谥曰文简
文简生世长,为卫尉卿,年四十犹不出仕。
丞相薨,终丧然后出。
卫尉既老,居濉阳。
祁公杜衍宾客王焕、兵部朱贯、虞部冯平亦老居濉阳,相与游驩,甚闻于世,所谓「南京五老」也。
卫尉生三子,公其中子也。
公讳从古字几道,其先河东代人也,后徙,今为濉阳人。
公大父真宗时宰相,公以丞相恩为将作监主簿,稍迁至卫尉寺丞
为人洁廉,有智略,善筹大事,不喜为少年进取。
景祐元年,公以卫尉起监南京粮料院,会郊祀赏赐诸军,公与府官坐府上监赐,有军士出谓众曰:「诸公为赏不平,先取者价善,后取者价恶,我军之赐,半无善价」。
于是复相与入廷中者数百人,请曰:「愿易所赐」。
官吏愕然,相顾起去,未有以处之。
公独不起,召前数人谓曰:「物有新故而价有善恶,汝欲尽得新赐,谁当取其故者?
以新分故,价乃平均,又何易乎」?
前数人无以应,遂引去。
是时公年二十馀,左右官吏皆窃见叹服焉。
公因讽留守蔡齐诛其军士于军门外,一为之加肃。
公有娣嫁宋绶出守南京,公移监泗州粮料院
明年范仲淹使淮浙,过泗州见公,与公语,大喜,遂请公行,数从容与公计事,请公分视濠、宿、泗三州事。
既还,遂荐公。
荐未行,公以母关夫人丧解去。
其后卫尉老居濉阳,公请为宋城以养卫尉
太子宾客王焕亦老居濉阳,其子稷臣又请为宋城,得请。
濉阳人更谓公曰:「卫尉宾客俱老人也,稷臣与公俱子也。
公请先,稷臣何以得请?
宜辨勿失」。
公谢曰:「卫尉宾客同里门而居且好,其子顾可辨哉」?
默然不辨而去。
诸公闻之,皆多公之义。
公既不得宋城,而范仲淹参知政事,谓公曰:「长葛西邑也,不远。
君第往,吾行召君矣」。
公亦欣然欲用,遂调长葛
居数月,仲淹以毁罢去,不及召公,公亦不去长葛
庆历二年卫尉兖州仙源宫,公请为兖州通判
既辞行,而河北转运使田京坐王则事谪通判兖州,公不果行。
还,诣丞相府诉,丞相陈执中曰:「君奚赖于兖?
吾以并州待君矣!
此诸郡守之所欲」。
公曰:「赐则矣,而卫尉白首留仙源,请兖者以仙源故也。
今并远甚,不敢行」。
丞相不应。
他日复诣丞相府丞相曰:「兵盗发新解,朝廷以见为恩州者,满岁则迁通判
如以恩与君,君亦行否」?
公曰:「辞并请兖者,非有择也,亲远而不果行也。
今并与恩同,而往就其迁,是委亲欲迁也,某不敢。
恩州虽剧迁,不果行矣,愿复某兖州」。
是时参知政事宋庠在焉,色深纳之。
既罢,曰:「见利不就,以笃于亲,此孝子也。
愿勿夺其地」。
遂竟还公兖州,而徙田京临江。
公至兖,侍读学士刘湜者雅知公。
先是,公签书婺州判官事,婺人有郭令儿者与叔居,叔杀里中子而赂令儿父母,使验其子为杀人者。
狱成,公从太守戚舜元问状,皆是。
然公独念叔壮而富,侄甚幼且贫,其辞气与情颇不类,疑之,因谓太守请移其狱治,太守良久许公。
狱既移,令儿父母果自首服,遂反论杀其叔。
戚舜元且惭且喜,谓令儿曰:「汝之更生,签判之明也,太守几误杀汝」。
尝闻令儿事,未识公,及得公为通判,大喜,兖狱非公听之不决,决必中,而狱事多所平反者。
与公论,言其律,公言其情,无不合。
叹曰:「嗟乎!
法非仁人不能知也。
通判者,始可谓知法矣」。
公既数决狱,当死而更生者已十数,或以贫代富,或以奴客代其主,或自诬服罪而后得其贼。
公曰:「狱不可不察也」。
遂上书言狱吏无害者,稍稍自迁之,禁所属不使荐论,以劝公吏。
书奏不报。
公去兖,三司使田况荐公黄汴河催纲。
卫尉自濠徙无为,公难之。
田况知公弗便,复荐公提点淮南十三山场,代史纮。
公任其属官希道,而客有与希道不相能者,宣言希道受赇并及其不法事,辞颇闻。
纮见公计事,因曰:「任希道固误,今国中口语奈何?
独可与公首尔」。
公曰:「某任希道非能大过人也,度其无害而任之尔。
希道受赇,某得罪固其所矣,无所辞。
若既任人反首之,则谁敢求其任者?
有如万分之一其言不酬,谁可相见者」?
纮既去,希道竟无事。
他日希道书抵公曰:「微公,几为客所卖」。
明年,公上言:「者,山泽之馀货,利微刑重,货日以益腐,刑日以益繁,愚民抵死者岁不下数百千人,可弛其禁而征之」。
书奏,报闻罢。
后数年,益委积,刑益繁,江淮之间尤甚,竟弛其禁而征之,如公所言也。
久之,公以卫尉丧屏居濉阳,数年复起为寿州通判,摄其州事。
大饥,民无食者相与发富人之仓而攘其,捕得者二百名。
公乃戒属县先上其渠帅一辈五六人,公谓曰:「岁虽饥虽贫,不俟县官之命而群取人之,其如法何?
而不得生矣」!
即以重械系之,示以必死。
官吏更相谏公曰:「情轻系重,殆不可。
且又人众,不可动,将有变」。
公不听。
颍上亦大饥,民亦发富人之仓而攘其,得数人,其县令雷祥议曰:「岁饥取,姑以免死,殆可悯」。
使笞二十而生之。
民出相谓曰:「岁饥无食,县官使我食人之」。
遂复相与发富人之仓,三日三夜凡数千,旁诸县亦各千人,殆不可禁。
其后太守李顾反用法,日诛数人以止其盗,盗终不止,而被诛者数十人。
至春,道路无敢行者。
于是都官员外郎万宁诣阙上书,且言颍上守令无状,皆谪去。
寿阳之盗闻其渠帅且死,无复敢为盗,系狱者止其初二百人,或配决纵舍,终无一人死者。
朝廷念颍上故善地,犹致盗如是。
寿阳颍东郡也,近山扼淮,素多盗贼,号难治,闻其亦以饥有盗,颇忧之,即以玺书戒饬,使无滋长。
书到而狱已空矣,于是寿阳诸官吏始以公用意为然。
公故于孙沔善,及贵,未尝请问公,公亦不与通问。
为州帅,以罪过谪宣州节度副使,朝廷怒甚,以中黄门监护送所部。
淮阳,请舟于淮阳太守太守不与舟。
淮南提刑提刑不敢见。
既见公,公为具舟与车,致其妻子辎重,从者数百人。
客谓公曰:「孙负大罪,而公送之。
使人有一言,则公处何地?
且公岂与厚之人耶」?
公曰:「沔,粗将也,贵为两府,朝廷雅不以绳墨治
有罪失势而争弃之,如其妻子无罪何!
安可以不送也?
奚为焉」?
闻之,始惭服。
公年五十有八,以嘉祐四年七月四日卒于寿阳
公自为子弟时甚修可爱,梅询既见公,谓卫尉曰:「宋为宰相者多矣,毕相向有阴德在子,其后子孙宜有兴者。
君中子无乃其人乎」?
乃以女妻公。
然公天资直介,与时人多不合,绝不喜事贵人
贵人之知公者,杜衍、范仲淹、包拯、田、刘五人尔,皆以乡里识字相见,未尝私谒也。
范仲淹以毁废,公亦无意用于世。
卫尉益老,公遂不复为仕宦计,然亦不能不仕宦。
公有兄为光禄少卿,尝请官便地以养卫尉
公不敢以卫尉请,而视官有便卫尉者即仕,否即不仕。
卫尉温州,公即签书婺州判官
卫尉居濉阳,公即请宋城
卫尉仙源,公即请兖州通判
光禄自濠徙无为,卫尉从之,公即提点淮南茶场
自为通判十五年止一任,以卫尉故也。
丞相以来,绝不为生产计。
公仕宦三十年,竟无田宅,居人或为公忧曰:「其如子孙何」?
公曰:「使吾子孙贤,虽无田宅,未闻有饥死之贤士也;
如不贤,而遗以田宅,秪速其败尔,何益」?
故终身以贫闻于人,而不自以为戚,其见如此。
公在州县,未尝取公赏,亦无丝毫谴谪。
平生好读书,读书数十万言。
好为诗,诗多至数百千言,皆因物感激,有触而后赋,未尝苟作也,作之必有可观。
其属文如其作诗,故无章句。
今有诗二百篇,文五十馀篇在家藏之。
景祐二年将作监主簿,迁太常寺太祝大理寺评事
上祠汾阴赐绯衣银鱼,迁卫尉大理寺丞、监南京泗州粮料院
终母丧,迁殿中丞、监高邮军酒。
国子博士签书婺州军事判官
虞部员外郎、知许州长葛县,通判兖州,迁驾部员外郎
明年虞部郎中提点淮南十三山场,迁比部郎中
卫尉丧,通判寿州,迁驾部郎中
累阶至朝请大夫,勋上柱国终焉。
先娶氏,故侍读学士梅询之女,封永嘉县君
再娶陈氏,故相陈尧叟之孙,封冯翊县君
男六人,长仲达青州录事参军
仲容邛州临邛主簿,早卒;
次仲偃,应天府谷熟县主簿
次仲许州阳翟主簿
次仲游,太庙斋郎
次仲愈。
女四人,长适秀才宗尧,次适大理评事田辅卿,次适右侍禁李调,次尚幼。
知默冯翊县之弟也,平时与公起居论议,真见公所为甚实,尝与公为道义交。
诸子以是请,知默不敢辞。
谨状。
几叟秋日南浦十绝句简子庄几叟 其七 宋 · 朱松
七言绝句 押鱼韵
不见陈公岁又除,七峰深处食无鱼
终烦指似龟山路,会使人疑得异书。
恭睹上圣亲临江淮耀武伊洛谨成诗一章仰赞圣化辛巳 宋 · 曹勋
七言律诗 押尤韵
晓传清警出龙楼,八骏腾骧下斗牛。
铁骑屯云朝障殿,羽林扈跸拱凝旒。
暂迂玉趾临三楚,便觉荣光焕九州。
恢复故疆知默定,已看森索坠旄头。
读两陈谏议遗墨1199年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四七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七○、《群书考索》别集卷一二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三一四四、《文献通考》经籍考卷二四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三七七、《经世八编》卷三○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天下有自然不易之公论,而言之者或不免于有所避就,故多失之。
若诸公熙宁《日录》之辩是也。
尝记顷年获侍坐于故端殿上饶汪公,纵言及于《日录》,熹因妄谓《日录》固为邪说,然诸贤攻之亦未得其要领,是以言者渎而听者疑,用力多而见功寡也。
盖尝即其书而考之,则凡安石之所以惑乱神祖之聪明而变移其心术,使不得遂其大有为之志,而反为一世祸败之原者,其隐微深切,皆聚此书。
而其词锋笔势纵横捭阖,炜烨谲诳,又非安石之口不能言,非安石之手不能书也。
以为蔡卞撰造之言,固无是理。
况其见诸行事,深切著明者,又已相为表里,亦不待晚年怼笔有所增加而后为可罪也。
然使当时用其垂绝之智举而焚之,则后来载笔之士于其帷幄之间深谋密计虽欲毕力搜访,极意形容,势必不能得之如此之悉。
而传闻异词,虚实相半,亦不能使人无溢恶之疑。
且如「勿令上知」之语,世所共传,终以手笔不存,故使陆佃得为隐讳。
以元祐众贤之力,争辩之苦而不能有以正也(此见陆佃《供答史院取问状》。)
何幸其徒自为失计,出此真迹以暴其恶于天下,便当摭其肆情反理之实,正其迷国误朝之罪,而直以安石为诛首,是乃所谓自然不易之公论。
不唯可以订已往之谬,而又足以开后来之惑。
何乃以畏避嫌疑之故,反为迂曲回互之言,指为撰造增加、诬伪谤诋之书,而欲加刊削,以灭其迹乎?
汪公叹息,深以愚言为然。
今观闲乐陈公遗帖、了斋陈公表稿,追忆前语,自愧学之不进,所知不能有以甚异于往时,又叹汪公之不可复见也,为之掩卷太息而书其后。
抑又尝怪了翁晚岁之论多出此帖之馀,然其自讼改过之书,曾无一言以及此。
而独谓龟山杨氏寔发其机(语见《责沈》。其所赠兄孙渐者,即几叟少卿,后改名者也。几叟,杨公之婿,尝以杨公之语告翁曰:「更留那老子做甚底?」翁亦骇其言,几叟复为反复申言之,翁乃悔悟,故其语曰:「余之自讼改过,赖其一言。而于是亦以所闻警余之谬云。」),是则论者亦颇疑之。
而以今考之,此书之作寔在建中崇宁之间(书云:「吾友迁谪,犹居善地」,疑居袁州也。),且其言犹以《日录》为蔡卞之所托。
而其后了翁合浦《尊尧》之书,亦未直攻安石也。
至于大观初年,而后四明之论始作(进表虽在政和元年,然公居明州,实大观初年也。)
则其推言所自,独归功于杨氏,而不及闲乐,有不可诬者矣。
顾其后书虽谓天使安石自写诬悖之心,然犹有「怼笔增加,归过神考」之云,则终未免于所谓有所回互避就而失之者也。
又观闲乐此书之指,所以罪状安石者至深切矣,然考其事,不过数条。
若曰改祖宗之法而行三代之政也,废《春秋》而谓人主有北面之礼也,学本出于刑名度数而不足于性命道德也,释经奥义多出先儒而旁引释氏也。
是数条者,安石信无所逃其罪矣。
然其所以受病之源,遗祸之本,则闲乐之言有所未及,而其所指以为说者,亦自不能使人无可恨也。
今亦无论其他,而姑以安石之素行与《日录》之首章言之,则安石行己立朝之大节在当世为如何?
而其始见神宗也,直以汉文帝、唐太宗之不足法者为言,复以诸葛亮、魏玄成之不足为者自任,此其志识之卓然,又皆秦汉以来诸儒所未闻者,而岂一时诸贤之所及哉!
然其为人,质虽清介而器本偏狭,志虽高远而学实凡近。
其所论说,盖特见闻亿度之近似耳。
顾乃挟以为高,足己自圣,不复知以格物致知、克己复礼为事,而勉求其所未至,以增益其所不能,是以其于天下之事,每以躁率任意而失之于前,又以狠愎徇私而败之于后。
此其所以为受病之原而闲乐未之言也。
若其所以遗祸之本,则自其得君之初而已有以中之,使之悦其高、骇其奇而意斯人之不可无矣。
及其任之以事而日听其言,则又有以信夫斯人之果不可无也,于是为之力拒群言而一听其所为,唯恐其一旦去我而无与成吾事也。
及其吁谟既久,渐涵透彻,则遂心融神会而与之为一,以至于能掣其柄而自操之,则其运动弛张,又已在我,而彼之用舍去留,不足为吾重轻矣。
于是安石卒去,而天下之政始尽出于宸衷。
了翁所谓「万几独运于元丰」,闲乐所谓「屏弃金陵,十年不召」者,盖皆指此。
了翁知其独运,而不知其所运者乃安石之机;
闲乐安石之身若不用,而不知其心之未尝不用也。
是以凡安石之所为,卒之得以附于陵庙之尊,托于谟训之重,而天下之人愈不敢议,以至于鱼烂河决而后已焉。
此则安石所以遗祸之本,而闲乐亦未之言也。
闲乐之论祖宗法度但当谨守而不可变,尤为痛切,是固然矣。
然祖宗之所以为法,盖亦因事制宜,以趋一时之便,而其仰循前代,俯徇流俗者,尚多有之,未必皆其竭心思、法圣智以遗子孙,而欲其万世守之者也。
是以行之既久而不能无弊,则变而通之,是乃后人之责。
庆历之初,杜、范、韩、富诸公变之不遂,而论者至今以为恨。
况其后此又数十年,其弊固当益甚于前,而当时议者亦多以为当变。
吕正献公父子《家传》及河南程氏、眉山苏氏之书,盖皆可考。
闲乐此论若有不同,而不免亦有「仁皇之末,适当因革之时」之说,则是安石之变法,固不可谓非其时,而其设心亦未为失其正也。
但以其躁率任意而不能熟讲精思,以为百全无弊可久之计,是以天下之民不以为便。
而一时元臣故老、贤士大夫群起而力争之者,乃或未能究其利病之实,至其所以为说,又多出于安石规模之下,由是安石之心愈益自信,以为天下之人真莫己若,而阴幸其言之不足为己病,因遂肆其狠愎,倒行逆施,固不复可望其能胜己私以求利病之实,而充其平日所以自任之本心矣。
此新法之祸所以卒至于横流而不可救。
闲乐虽能深斥其非,而未察其所以为非者乃由于此,此其为说所以不能使人无所恨者一也。
至谓安石远取三代渺茫不可稽考之事而力行之,此又不知三代之政布在方册,虽时有先后而道无古今,举而行之,正不能无望于后之君子。
但其名实之辨,本末之序,缓急之宜,则有不可以毫釐差者。
苟能于此察焉而无所悖,则其遗法虽若渺茫不可稽考,然神而明之,在我而已,何不可行之有?
安石之所谓《周礼》,乃姑取其附于己意者,而借其名高以服众口耳,岂真有意于古者哉?
若真有意于古,则格君之本,亲贤之务,养民之政,善俗之方,凡古之所谓当先而宜急者,曷为不少留意,而独于财利兵刑为汲汲耶?
大本不正,名是实非,先后之宜又皆倒置,以是稽古,徒益乱耳,岂专渺茫不可稽考之罪哉?
闲乐不察乎此而断然自画,直以三代之法为不可行,又独指其渺茫不可稽考者而讥之,此又使人不能无恨者二也。
安石之废《春秋》,语北面,则亦其志识过高而不能穷理胜私之弊。
是以厌三传凡例条目之烦,恶诸儒臆度附致之巧有太过者,而不思其大伦大法固有炳如日星而不可诬者也。
因前圣尊师重道之意,以推武王、太公之事有太过者,而所以考其礼之文者有未详也。
是其阙于审重而轻为论说,直废大典,固为可罪。
然谓其因此而乱君臣之名分,又并与《孟子》迭为宾主之说而非之,则亦峻文深诋而矫枉过直矣。
此又其使人不能无恨者三也。
若夫道德性命之与刑名度数,则其精粗本末虽若有间,然其相为表里,如影随形,则又不可得而分别也。
今谓安石之学独有得于刑名度数,而道德性命则为有所不足,是不知其于此既有不足,则于彼也亦将何自而得其正耶?
夫以佛老之言为妙道,而谓礼法事变为粗迹,此正王氏之深蔽。
今欲讥之而不免反堕其说之中,则已误矣。
又况其于粗迹之谬,可指而言者盖亦不可胜数,政恐未可轻以有得许之也。
今姑举其一二而言之。
若其实有得于刑名度数也,则其所以修于身者,岂至于与僧卧地而顾客禠衣,如钱景谌之所叙乎?
所以著于篇者,岂至于分文析字以为学,而又不能辩乎?
六书之法,如《字说》之书乎了翁以为安石之进《字说》,盖欲布之海内。神考虽好其书,玩味不忘,而不以布于海内者,以教化之本不在是也。此亦非是。夫《周礼》六艺之教所谓书者,不过使人以六书之法分别天下之书文,而知此字之声形为如何,欲其远近齐同而不乱耳。非有真空无相无作之说也。安石既废其五法,而专以会意为言,有所不通,则遂旁取后来书传一时偶然之语以为證。至其甚也,则又远引老佛之言,前世中国所未尝有者而说合之,其穿凿舛缪,显然之迹如此,岂但不知性命道德之本,而亦岂可谓其有得于刑名度数之末哉?不唯以此自误,又以其说上惑人主,使其玩味于此而不忘,其罪为大。了翁之言,盖亦疏矣。)
所以施于家者,岂至于使其妻穷奢极侈,斥逐娣姒而诟叱官吏,如林希、魏泰之所书?
岂至于使其子囚首跣足,箕踞于前而干预国政,如邵伯温之所记乎?
所以施于政者,岂至于乖事理、咈民情,而于当世礼乐文章教化之本或有失其道理者,乃不能一有所正,至其小者,如鹌鹑公事,按问条法亦皆缪戾烦碎,而不即于人心乎?
以此等而推之,则如闲乐之所云,亦恐其未免于过予,而其所以不能使人无可恨者四也。
若其释经之病,则亦以自处太高而不能明理胜私之故,故于圣贤之言既不能虚心静虑以求其立言之本意,于诸儒之同异又不能反复详密以辨其为说之是非,但以己意穿凿附丽,极其力之所通而肆为支蔓浮虚之说。
至于天命人心、日用事物之所以然,既已不能反求诸身以验其实,则一切举而归之于佛老。
及论先王之政,则又骋私意、饰奸言以为违众自用、剥民兴利、斥逐忠贤、杜塞公论之地。
唯其意有所忽而不以为事者,则或苟因旧说而不暇择其是非也。
闲乐于此乃不责其违本旨、弃旧说、惑异教、文奸言之罪,而徒讥其奥义多出郑、孔,意若反病其不能尽黜先儒之说,以自为一家之言者,则又不能使人无恨者五也。
安石以其学术之误,败国殄民,至于如此,而自熙、丰,讫于宣、靖,六十年间,诵说推明,按为国是。
鄙儒俗生随风而靡者既无足道,有识之士则孰有不寒心者?
顾以奸贼蔽蒙,禁网严密,是以饮气吞声,莫敢指议。
独两陈公乃能出死力以排之,其于平居书疏还往,讲论切磨,唯恐其言之不尽,斯亦可谓贤矣。
然其所以为说者不过如此,岂其所以为学者亦自未得圣贤之门户,所以观理制事者犹未免于有蔽而然耶?
故尝历考一时诸贤之论以求至当,则唯龟山杨氏指其离内外、判心迹,使道常无用于天下,而经世之务皆私智之凿者,最为近之。
其论绍述而以为当师其意,不当泥其迹者,亦能曲尽其理之当,而无回互之失(见《龟山语录》因邹道乡之论而者。)
元城刘公,所谓只宗神考者有所不逮(刘公语见韩瓘《谈录》。),不但两陈公而已也。
然及其请罢庙学配食之章,则又不能如其平日之言,以正其罪。
顾乃屑屑焉偏指《凫鹥》一义以为实奢汰之原,此为获杀人于货之盗而议其窃钩之罪,对放饭流歠之客而议其齿决之非,视两陈公之言,乃反有不能及者。
是以至今又几百年,而其是非之原终未明白。
往者虽不足论,而来者之监亦学者之所不可不知也。
故窃并著其说,以俟同志讲而择焉。
己未八月,因为精舍诸生说,偶记庄生语云:「其所谓道非道,则所言之韪不免于非」,此正王氏之谓也。
后两日,有语予曰:「荆公正坐为一道德所误耳」。
予谓之曰:「一道德者,先王之政,非王氏之私说也。
子何病焉?
若道此语于荆公之前,彼不过相视一笑而言曰:『正为公不识道德耳』。
吾恐子之将无词以对也」。
两转语偶与前说相似,故笔其后云。